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投资移民，被中国人和钱搅乱的市场
每日人物（ID：meirirenwu） 文/杨宝璐
编辑/陈璇
作为一个移民中介，李乔的角色有了新变化。他要帮客户在海外四处找投资项目，能赚就赚点，顺便帮他们移民，看似跟一个投资人没啥两样。
李乔的变化源自投资移民不像过去那么容易。在一些热门的移民国家，不差钱，不是拿到“绿卡”的唯一门槛了。
越来越多的人也意识到了移民的形势变了。他们觉得，与其被动投资，提心吊胆地等着移民国放行，不如主动出击，在国外找到一个合适自己的项目投资，“顺便理直气壮地拿绿卡”。
很多主动又“不差钱”的人已经行动了。他们有的在加拿大开卫浴专卖店，有的开酒庄，还有人在澳大利亚办起进出口贸易公司。
既然是投资，就有风险。有人接盘“烂项目”，硬着头皮苦苦支撑着，就等着下一个着急移民的人，来当“冤大头”。
要移民，先帮人家拉动经济
去年下半年，国内一个客户找到了李乔，想要在加拿大多伦多的高端建材市场开拓一下业务，“顺便移个民”。
200万的项目委托给李乔后，投资人不再多过问。他在国内的生意更忙，根本顾不过来加拿大那边的事。
如今，李乔帮客户打理的德国品牌卫浴专卖店已经落地了。一千六百平米的店铺，正在装修中。
为了这个项目，李乔花了8个月考察市场，又忙活找供应商、申请批文，折腾了将近一年。这些跟投资做生意没啥区别的事情，已成为这个移民中介的日常。
过去，李乔的活儿远没这么难，移民也没有上升到投资做生意那么高的难度系数。
就拿加拿大来说，2007年之前的移民条件还不算严苛，很多人可以通过技术移民搬到加拿大。
但到2012年6月底，政策变了。技术移民难了，不差钱的客户便把目光转向了投资移民。过去，移民者只需要花费12万加元，投资给加拿大联邦政府指定的基金公司，购买加拿大国债，就可以拿到加拿大的移民身份了。
加拿大那些经济状况不大好的小省，审查不太严格，也允许投资者拿到移民身份之后再投资。至于移民成功后是否真投资，他们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算盘也打得好：要是不投资，留下的担保金也可以贴补省里的财政。
不少中介公司就打这个擦边球。“中国的申请者看到的就是，我给多少钱，这事儿就能办了，特别省事儿。”李乔解释说。
不过，那些经济发展较好的省份，比如不列颠哥伦比亚省（bc省）和安大略省等几个省，就不好糊弄。这些省的政策是：先签发工作签证，等投资的公司运作起来之后，才会给移民身份。
“人家愿意接受投资移民，都是为了拉动国内的经济和就业，你就为了移民过去，人家肯定不乐意。”李乔说。
现在，这位资深中介总想着把客户“图省事儿”观念拧过来：“你要是只想拿个绿卡，真不一定能拿到。但如果你是抱着认真投资做事业来的，人家看你项目做起来了，一定会给你绿卡。”
转给另一个国内来的“冤大头”
在国外找项目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。
有些着急移民的投资人没有太多投资眼光，但又不听劝，让李乔很头疼。
他的一个客户看中了加拿大的一个酒庄，非要花2000万人民币买下来。李乔力劝他，这个酒庄只值1000万人民币，买了只能赔钱。但客户一意孤行，结果经营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维护成本太高，只能硬着头皮苦苦支撑，最后又转给了另一个国内来的“冤大头”。
李乔还抱怨，华人在海外投资难免会遇到“不公平”待遇。他忙活了一年的卫浴专卖店，账面上是一个加拿大公司，董事会全是加拿大人。但实际上，他代理的国内移民投资者才是最大的股东。
“一方面，这样生意比较好谈；另一方面，还会有一些税收优惠。” 李乔解释当中的“玄机”。
想移民到澳大利亚的李秀萍深谙其中的门道，知道找当地人“做买办”。3年前，她直接拿出300万，委托澳大利亚的朋友做担保，在澳洲注册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。
有了当地人做担保，李秀萍少走了很多弯路。她的公司从注册到成功，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。
公司法人是李秀萍的姐姐，而经营事务则交给她的澳大利亚朋友。
接下来，是长达半年的等待。半年中，澳大利亚使馆的工作人员前后三次找她核实信息。她在国内的资产和工资收入，以及家庭情况，甚至她与先生的感情状况，被问得一清二楚。这让李秀萍觉得好笑又无用。
半年后，李秀萍全家的移民身份顺利确定下来。三年下来，那个公司已经有了四五十个员工了。这个精明的中产阶层女士，把移民办了，顺便也把钱赚了。
并非所有投资移民者都能像李秀萍那么顺利。加拿大的移民市场严重饱和，使得国人移民倾向从加拿大转向美国。但近年来，美国的难度也迅速攀升。
中国已是全球第四大移民输出国。通常，中国的移民涌向哪里，哪里的移民名额就会变得紧张。
有人用一个词来概括加拿大移民的风险，就是“夜长梦多”。随着积压的移民申请人数越来越多，加拿大政府不得不采取“断腕”一样的措施来减少“积压量”，在2014年退掉了2万多投资移民的案例。
“你等5年，政策会不会变谁也不知道。那一批被退掉的联邦投资移民，基本都等了7年。” 李乔说，“这时候，如果移民局耍赖了，那这个损失都得移民自己兜着。”
搅乱了投资移民的市场
有客户直接跟李乔说，只要能移民，项目黄了也没关系。
这种心态的投资者不在少数，也令李乔烦恼。一对夫妻找到他办投资移民，妻子有着执著而狂热的移民意向，而丈夫是做生意的，对投资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。聊了几次以后，李乔干脆跟客户达成默契，谈生意要避开他太太，“不然根本谈不成”。
李乔学聪明了，“对于那种我给你一百万，你给我确保移民的投资人”，他不接单子，“因为再好的项目他们都能搅和黄了”。
但不少中介会喜欢这种客户，因为他们好忽悠。曾经有一位客户，原本有亲属在加拿大，但由于办投资移民要比亲属团聚移民抽取的中介费多，一位中介还是力荐这个客户做投资移民。
“最后被拒签了，拒签信上明明白白写着，你明明能亲属团聚为什么要做投资移民。这不就是坑人家么？”李乔愤愤地说。
在这位还尚存职业良知的中介看来，那种为了移民而非理性的投资，“搅乱了移民投资的市场”。
22万加币，折合人民币110万元，是移民加拿大的投资项目的底线。对于新晋的中国中产阶层来讲，似乎不是一个难以企及的数目。但财大气粗，又急于求成，导致加拿大投资项目的溢价情况越来越严重。
“就跟钓鱼似的，我投资30万，经营一个店铺，卖给中国大陆的投资者。当初说是30万，你移民身份想不想要，想要就追加5万，过两天再追加5万，不断追加再追加。”李乔解释这种对中国投资者的“溢价”是何种状况。
当地人不怕投资人被吓走。有投资人说“我这个店不想要了”，但有的老板不担心反悔，大不了赎回来，赚点差价，“再去套下一个人”。
投资的门槛生生被炒高了。李乔说，在bc省，30万的项目可以炒到50万，50万的项目可以炒到70万，“在温哥华找个100万以下的靠谱投资项目很难”。
李乔不想把市场做坏了。如今，他办业务的速度降下来了，一年老老实实帮七八个客户选好项目，“每做一个项目，就跟创业一次似的”。
注：文中人物为化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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